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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锦添奥斯卡最佳艺术导演幕后故事访谈

发布于:2021-01-05 作者:网友转载

1999年,准备拍《卧虎藏龙》的李安,想找一个美服导演。当时的武侠片在艺术和服饰上有戏剧化的倾向,而第一次尝试服装题材的李安则想有新的想法,于是刚刚在《胭脂扣》 《诱僧》和《大明宫词》表现出色的叶锦添进入了李安的视线。

李安希望这部电影在直观感受上有足够的现实主义和历史性,但这违背了当时电影创作的规律,所以这对多年来创作戏剧艺术的叶锦添来说无疑是一个巨大的挑战。

但交流之后,他发现李安所要求的现实主义并不是一般意义上的现实主义,而是从虚拟的意境中找到了中国古代沉淀下来的一种独特的审美境界。把这种中国精神融入现代电影,会很有意思。

因此,即使不容易,叶锦添还是接受了这份工作。

《卧虎藏龙》剧照

出乎意料的是,两人的第一次合作产生了意想不到的效果。在接下来的奥斯卡颁奖典礼上,《卧虎藏龙》不仅提名了10个奖项,而且叶锦添还获得了中国第一个最佳艺术导演奖。到现在,影片中竹子打架等美丽经典的镜头依然回味无穷。

然而,在获得电影艺术最高荣誉后,叶锦添并没有放弃探索其他艺术领域。从2002年开始,他在台北故宫博物院推出《时代的容颜》服饰专场,之后又在法国和西班牙的博西文化中心举办专场,将东方艺术传达给西方世界。

对他来说,观察、探索和展示东方艺术已经成为一种习惯,今年10月,他在杨丽萍执导的舞剧《十面埋伏》中担任艺术和服装设计师;在即将与观众见面的《封神三部曲》中,叶锦添也是一名制作设计师和时装造型导演,为影片注入了美学“灵魂”。

另外,在过去的几天里,“他的体育!在厦门短片周,他还一边担任最终评委,一边介绍自己的实验片《无尽的爱(Love infinity)》。在这个短片电影节上,库克肖贤还与制作设计师、时装设计师和视觉艺术家叶锦添进行了交谈。

叶先生虽然有多重角色,但在短片节上,我们还是讨论电影创作和短片创作本身。毕竟一定不能错过听奥斯卡最佳美术指导讲幕后创作的机会!

库克小仙:可以介绍一下电影中制作设计师的具体工作吗?

叶锦添:电影是一门综合艺术,艺术的基本工作应该是制作所有的场景和道具。然而,最难的是给电影灌输艺术语言。如何通过穿衣打扮的方式来表达导演想象的世界,是制作设计师的必修课。

所以,包括制作、绘图、构图、灯光,甚至如何接电,你都必须懂,否则你无法设计。一个好的制作设计师,必须做到视觉和场景并重,像“视觉导演”一样统一电影的风格。在我的认知系统里,这份工作是最重要的。

比如《夜宴》的拍摄过程,我现在很感兴趣。剧组的摄影和美术都有讲故事的能力,导演也是。然后我们成为帮助导演讲述他的故事,毕竟是由他来输出他的情绪。

《夜宴》剧照

所以首先,我需要调整自己。举个例子,如果我很喜欢说话,那我一定要知道不喜欢说话的人是什么感受,否则开枪打他们是不对的。

二是帮助演员了解时代和故事。如果他不熟悉古代

代,我就会给他看古代的东西或者制作道具回答他的问题。演员看完之后可能会更理解人物的生理与心理处境,这就像是去到他的心理和潜意识中,帮助他呈现。

最后我会用写实、可信的服化道与画面,让观众相信导演的想法。导演要是想用超现实的风格,那从第一个镜头开始就必须是超现实的,整个风格要贯穿始终。我们经常说美术就是建立一个他者的世界。

烹小鲜:美术指导和美术设计的工作有何不同?

叶锦添:我觉得是分工不同,就像一些摄影指导现在不拿机器,手下的摄影师会帮他拍。

烹小鲜:这是电影工业化的一种表现么?

叶锦添:或许是源于体力和分工,比如年纪大的摄影师没法全程扛着机器拍,但他的摄影经验是宝贵和丰富的,如果有了这种体系他的摄影能力能得以延续。

但长此以往「指导们」可能会产生惰性,我甚至觉得如果自己当导演,不亲自拿摄影机拍是没法做好的,因为摄影机本身就有情绪。这个情绪包括帮助叙事递进、观察演员的表演等,最厉害的摄影是通过他的观察和拍摄,连接到人物的世界。

但现在什么都是开会决定,要是谈的好、谈的细,整个电影都是模拟出来的,不是真正在现场的感受,摄影师和人物也变得没那么重要,甚至演员都不用来。那这样做出来的东西有什么意思?我们又究竟在看什么呢?

当然话说回来,各有好处,电影确实越来越工业化,分工越来越细了。

烹小鲜:现在大家都在拍现实题材的电影,但在拍摄过程已经失去了跟现实的连接。

叶锦添:只有纪录片是我要进入和表现另外一个世界。不过我觉得因为美国电影早期拥有极大的特权,整个世界好像都可以随意挪用。所以就变成他们去诠释自己喜欢的东西,不喜欢的也可以抹掉。

很遗憾,这种方法现在变成了一种共有的经验,连我们都很难洗掉这种现状,自己的主体性在一点点迷失,这个东西很好玩。

烹小鲜:您接到一个项目之后一般会做哪些准备?

叶锦添:我最大的工夫应该花在了解导演上,有些导演就很快会达成默契,有一些却很难了解,各式各样都有,但与人合作一定是有趣的。

而且现在我觉得做一部好电影很难,不止外部的问题,内部就有很多东西需要发现,所以真的要冒险,大胆的尝试。就算有时可能不成功,但我自己反倒是对电影越来越有感觉。

烹小鲜:在和导演的沟通中,如果出现创作理念相悖的情况您会如何解决?

叶锦添:只要认真拍,我会接受一些建议。但如果太不一样那还是不要在一起工作了。

烹小鲜:您挑选剧本的标准是什么?

叶锦添:我会选择没做过的、更新鲜的。

其实我的思想不局限于电影,还有其他空间和角度,所以我看事情不会那么急躁,比如世界似乎是平面的,那你就只能看到表面的大小,但它的背后不仅于此。所以我会纵深去看,很小的东西底下也可能深到不得了

当你这样看待事物,它的内在大多是连接的,所以不用花太多力气去看其他东西,我是蛮忠于这件事儿的,也对其很有兴趣。

烹小鲜:除了美术指导,您还是服装设计师和视觉艺术家,您自己更喜欢哪种身份?

叶锦添:我没想那么多,只是希望做不同的东西。接下来我想在伦敦把电影继续拍下去。

烹小鲜:由您自己拍摄的?

叶锦添:它是我对英国的一些感觉。我一直觉得英国的思想对世界影响很大,包括中国也未能幸免,甚至我之前也有西上东下的问题。所以我希望通过影片帮助中国人解开这种「压迫」。

现在我好一些了,起码能平视他们,但这种自由度我觉得不是大家都有的。

叶锦添在英国

烹小鲜:要有自己的观察、思考和想像,自己的世界也要特别强大。

叶锦添:要特别空,这样才能接纳很多东西,更要细致,这样才能从不同的人身上获得自己想要的东西,如果获得的深,那他就是你的朋友,如果不深,你就觉得他是个混蛋。这也是一个赌注,就像下棋一样,我要面对每个人,甚至变成他,把他的方法和观念记录下来,做更深化的了解。

烹小鲜:您在去年举办了自己的个展,展出的作品相比电影更深奥和晦涩,您会如何区分这两种创作状态?

叶锦添:我的创作一直是深奥和晦涩的,但我也希望它是幽默的,所以我很喜欢玩,不会那么深沉。

烹小鲜:电影还是大众艺术,那您会降低自己的艺术要求去迎合观众的审美么?

叶锦添:要看跟谁讲,如果跟我自己对话,虽然存在有千篇一律的情况,但其实世界很有趣,创作的过程也很好玩。所以我会忠于自己,并在自然的创作中找到自己喜欢的东西。

那么有共同喜好的人就会找过来,不喜欢的也会敬而远之。千万不要让所有人都喜欢你。

烹小鲜:那就成大数据了,也挺可怕的。

叶锦添:现在很多人要做大数据的「子民」。

烹小鲜:那您觉得大数据包括AI剧本的出现,是伪电影或者伪艺术的么?

叶锦添:是非人性的。

人有两部分,一个是理性一个是感性。感性属于意识范围,也有两个部分:第一是有人打我一拳我感觉痛,我会生气。另一种是对温度的感觉、对不同地区的感受。

只有精神感受与物理感受相互交织才算完整,但现在好像只看物理不看精神,大数据就可以决定这个世界的走向。比如大数据说你是黑色的,即使原本你是灰的,可能还有一点蓝,但大数据都会按照黑来处理你,你原本的样子会被极大的扭曲,这是很恐怖的。

烹小鲜:总是迎合固定的需求是一个非常奇怪的发展方向。

叶锦添:从盘古开天辟地就是如此,这个矛盾不会消失。

烹小鲜:就像文艺片和商业片的矛盾,它是没办法的。

叶锦添:我举两个例子,一个是《罗生门》一个是《教父》。拍摄过程中,它存在艺术与商业不完整的可能性,但正因为此,电影的韵味特别浓,在很完整的情况下这几乎是不可能的。

《教父》剧照

烹小鲜:今年在FIRST青年电影展上,也有一些没钱的青年导演用各种奇怪的方法拍出了电影,这种情况会让我觉得年轻人对艺术的思考在拓宽。

叶锦添:为什么有的人不需要真正的刀剑,拿一根竹子也能打,因为他的心中有一把剑。

你看那些小孩子拍一部片很有感觉,但如果老板帮他把什么都弄好,那就完了。甚至如果他不够稳定和清晰的话,根本就拍不出来。

烹小鲜:年轻导演也达不到商业片的要求。

叶锦添:倒还好,有一些导演很商业,那就继续拍下去,这个没有对错。那站在艺术片导演的立场,他们一定比商业片导演穷,如果你非要追求过多,就想比商业片票房高,那倒成了一个问题。

我觉得每件事都有它自己的属性,反倒应该有一个面向所有人的多元平台,让大家可以共同讨论和发展。

烹小鲜:参加短片周是想通过短片做更多元的探索么?

叶锦添:我对年轻导演很有兴趣,会很想看他们的影片。后来有人跟我说有这样一个影节,我有很多朋友都在这边,他们都不是轻易参加影节的人,所以我就来了。

其实我在英国也很关心年轻人的成长,我会把有名的大艺术家和新人放在一起,让他们在我的电影中一起出现、共同创作。但英国人是很装的,他们可能很生气。好在可能因为我是外来人,他们不敢对我怎样,所以好像打破了一种英国传统的阶级观念。

叶锦添在HiSHorts!厦门短片周颁奖

烹小鲜:您会在中国打破这种平衡,为年轻导演提供更高的平台么?

叶锦添:我觉得要看机缘,但最重要的还是原则和基础。

比如我们要搞纪录片竞赛,那选手必须要清楚什么是纪录片,什么是好的纪录片。不然就会很奇怪,甚至影响下一代的创作理念。

烹小鲜:是的,那您这次来到短片周感受如何?

叶锦添:我觉得年轻人都很认真也很热情,哪怕没经验我也觉得很不容易。

烹小鲜:热情和经验哪个更重要?

叶锦添:不用想太多,我昨天还跟他们在聊,电影节就是要建立一个平台,你一来就会讨论电影,一来就想拍电影,有经验的人会说,没经验的人嘴也不闲着,这才是电影节最有意思的部分。

如果大家都在等着拿奖,那反倒没劲了。

烹小鲜:近几年有一些青年导演因为拍摄短片而被大众关注,您觉得拍短是青年导演进阶的舞台吗?

叶锦添:是一种方法,如果你是学生最好拍力所能及的东西,但必须要充分地表达自己。表达完,就是我之前提到过的,跟你相关的人一定会找到你。

除了电影,在和叶锦添的对话中,我们还聊到了对传统艺术的观察以及对灵魂的思考等问题。因为观察世界的方法自有玄妙之处,所以他的观点对我而言十分新鲜。

更难得的是,为了让我准确理解他的想法,叶锦涛举了大量例子,想尽办法让他「艺术性」的观察变得「通俗化」。而这似乎也成了他创作电影的一套方法。

采访结束后,我一直思考这种有理论知识、艺术思考又兼具表述方法的能力。

或许正因为此,他心中最先锋的艺术才有了在电影中展现的窗口,也正因为此,叶锦添才有资格捧起那座奥斯卡最佳艺术指导的奖杯。

标签: 电影 他的 导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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